外公去世后的第三个月，许眷宁和母亲许曼搬进了沈家。

    许眷宁拖着行李箱从二楼往下走，母亲倚靠在门口，行李箱摆在她脚边，她目光征然地看着地板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听见脚步声许曼回过神来，朝许眷宁笑了笑，即使已经快四十岁了她仍然面容姣好，身姿妙曼。

    沈志华派来的司机在门外等候，许眷宁和许曼拖着行李箱一前一后出了门。

    外公没了，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和濒临破产的公司。

    许曼青年丧夫，中年丧父，丧夫守寡多年的漂亮女人，S级的omega，玫瑰味的信息素张扬又热烈，这些年来一直有Alpha上门提亲，但许曼一直没有再嫁的想法，如今为了填补公司的资金缺口和沈志华做起了半路夫妻。

    许眷宁剧烈地反对过母亲这个荒唐的决定，他对许曼说：“我十七岁了，可以承担起责任，可以不读书，这个社会对beta的包容度很高，不像Alpha和omega有易感期和发情期，也不会有信息素困扰，我可以很快找到工作养活你。”

    许曼听后抚摸着许眷宁的头，温声道：“可是我们家欠了好多好多好多钱呢。”

    具体数目不说，她说了三个好多，许眷宁知道是真的好多，是他们母子目前无法承受的数额，他还想挣扎：“那我们可以去贷款或者做担保再慢慢还吗？”

    “没时间了。”许曼说：“我得了乳腺癌。”

    许眷宁震惊，脑袋一阵嗡嗡作响，良久嘴唇嗫嚅：“外婆也是这、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对，是遗传。”许曼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，嘴角扯笑：“医生说家族男性遗传可能性不大，宁宁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许眷宁看着强颜欢笑的母亲彻底沉默了，他活了十七年，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绝望又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母亲和外公很少提及父亲，许眷宁从住家保姆和管家的闲言碎语中可以拼凑出：父亲是司机的儿子，和母亲是青梅竹马，当年父亲带着母亲私奔，为了躲避外公的追踪，两人驾驶的汽车与迎面而来的泥头车相撞，父亲当场丧命，母亲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苏醒过来。

    母亲醒来后整天沉浸在莫大的哀痛中，直至医生宣布她怀孕，她才从漫长的悲痛中抽离出来，才察觉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已经两鬓斑白，她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，她心生愧疚，开始认真地配合治疗。

    后来父亲成了这家不能说的秘密，真相太沉重了，稍微揭露一角都足以压垮这个家庭。

    虽然缺失了父爱，但外公慈祥，母亲温柔，生活富足让许眷宁在过去的十七年生活得很好。

    三年前的冬天，外公被查出肺癌，那时候许眷宁正上初三，他夜里温书总会听见隔壁房间外公断断续续的咳嗽声。

    刚开始许眷宁不知所措，常听人说生病时要多喝热水，他端着温水进房间时，外公看见他进来想说什么，但一开口就是一阵难受的咳嗽，咳嗽过后又是沉重的粗喘，床头柜上放着咳得带血的手帕。

    原来不是所有生病都适合喝热水，例如外公生病时就经常说不出话，吃不下饭。

    后来外公咳得越来越厉害，带血的手帕越来越多，母亲开始背着所有人偷偷抹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