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爱女余令，据人所说，近日你甚得宋丞相所爱，与他情投意合，为父担心，那宋礼或许只是想博得你的同情，虚晃的欺骗你的感情，所以，万事都应以父亲这里为先。为父相信你的判断，你断然不会真的投靠宋礼，只是有隐情不得已而为之。皇上那里，父亲已经有所进展，我将你放在宋礼那里，本以为可以得到他的情报，但现在看来，若那宋礼胁迫你，让你不能助父亲一臂之力，反而利用你达成他的目的，你必定不能成为父亲这里的阻碍，可你也是父亲的爱女，万不得已时，若你牺牲，可以成全国家，大义为重，宋礼不可留，切记切记。”

    余万和他女儿的普通书信往来，都是用平常那些渠道，那些信没有可看的价值。这种涉及机密的信，恐怕都是用他们家特殊的信鸽，本来很难弄到，但这次可能是余万还非要捎一盒什么点心，换了种方法，还是被他给弄到手了。

    这个老东西，从前就很讨厌。他把女儿嫁过来，竟然还想从他宋礼这里夺走，真是异想天开。

    不过，人都死了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，甚至还得感谢他送过来这么好的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宋礼点起了蜡烛，夹着薄薄信纸的一角靠了过去。

    余万的说辞太难听，于是他仿照笔迹伪造了一张其他的信，本没有提及牺牲，父亲想女儿死这种事实在很无聊，可是没想到，问题出在那盒点心上。

    一盒点心，本以为是慰劳自己将死的女儿，了解了才知道那盒点心比较特别，听说余万用这种叫六角雪花的点心送自己的发妻上路，没想到这种事还想在女儿身上重演一次。

    更没想到余令她看到那盒六角雪花就懂了她父亲的意思，而且，她在猜到他已经准备杀她父亲的前提下，还是吃了。如果她当初没有吃，那她就有机会帮她的父亲。

    余万确实是打算用那些画博得皇上的欢心，然后借机和沈王实施他们所谓的计划，但是他实在是太愚蠢了，那位皇帝，他以为自己看着他长大，就足够了解，光用画就能博得欢心，这怎么可能？甚至还足够宋礼倒打一耙。

    余令和最初宋礼所调查猜测的性格差的太远了。首先，她如果不知道六角雪花有问题，吃下去也很正常。但是她什么都知道，知道父亲希望她牺牲，也知道寿宴上会发生一些事，在做了权衡后，才吃了下去。

    不过她应该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，就是在赌。六角雪花是个机会，可以造出她在场或不在场。她猜测涉及到画作，这件事她会和她有关，她在场或不在场，肯定对某一方会造成关键性的影响。

    听说余令作为长女，对她父亲从小就言听计从，十分孝顺，她父亲一让她回去就回去，但是这样的女儿，在得知父亲希望以她的牺牲成全自己以后，选择了抛弃父亲。

    她选择了自己。

    宋礼凝神看着信纸烧完落下的灰，良久，才抬起头，将视线投到窗外。

    这次真的是有点意外，本以为，她在知道他有意杀了她父亲后，会恨他，会不开心，所以暂且拖着没说。

    她却直接找上门来，坦白说发生的事她大概猜到了，并且帮了忙，要求二人两清，并和离。那极其冷静又冷漠的样子，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。

    或许，她根本不是什么言听计从的女儿，其实也是在潜伏着，寻找一个机会罢了。对他也是一样的，她留在他身边，做他的妻，其实也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作是他的妻子。

    她就是她自己。

    不会让她走的，永远不会。

    昨天，宋礼让她陪自己听了一场戏。从前他陪那些其他的官员听戏，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，昨天听的时候，发现原来这戏里唱了一对恩爱夫妻。

    他去看她的脸，她看起来也确有在听。